艾怜内心对他的拜访欢呼雀跃, 但面上却不得不掩饰, 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, 与他施礼后, 静静地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等着他说明来意。
王延龄语气客气地说:“夫人, 您是王家的贵客,不是囚犯,你当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,想出门就可以出门。不过,我怕你一个女子在外面不安全,你要是想出门, 提前同我说一声, 我好安排护卫保护你。还有,你出门请一定要带上小七,她的身手, 同时打倒六七个普通的壮汉还是不成问题的。”
真看不出来小七那副干巴瘦的身板竟然这么能打?
见王延龄同意她出门,艾怜微笑着谢过他的好意。
为了能多留住他一会儿,艾怜主动地与他攀谈:“相爷,我身在后宅, 不知道外面的形势, 陈世美如今在做什么?他还在到处找我吗?”
王延龄拿起茶盏喝了口茶,看了眼艾怜, 不温不火地说:“驸马爷如今春风得意, 圣上对他器重得很, 着他准备革新之举。前几日他又把族兄的两个孩子记在了公主名下, 如今夫妻和睦,儿女双全。满朝文武,谁不羡慕他扶摇直上、功成名就?”
艾怜沉默了,她想起了懂事的冬妹和可爱的瑛哥,给孩子们当了半年的母亲,她是乐意看到他们有个好前程的。只是,将来她要对付陈世美,怕是会给孩子们带去灭顶之灾。
见潘氏情绪低落,闷头不语,王延龄心里冷笑。女人都是为了丈夫孩子而活,身为母亲的女人虽然伟大,但往往会为了孩子而忍辱负重,失去自我。潘氏怕是唯恐耽误了她孩子的前程,不想再同陈世美作对了。
只是她人落在了他王延龄的手中,就只有被他随意摆布任意『操』纵的份儿。
“怎么,你顾忌孩子,不想再到圣上面前给自己讨个说法了吗?”
艾怜叹了口气,缓缓答道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他们自有他们的命运。而我活着,就是要为自己争口气,绝不任由别人欺辱,我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!”
王延龄颇为意外地又看了她一眼,她低头侧坐着,脖颈白皙,侧颜很是动人,耳朵上挂着一枚翠绿的玉珠子耳坠。这么温婉的容颜下面竟然有一颗冷硬的心,扳倒了孩子父亲,孩子往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,这女人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。
但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好事,倒是省得他花费力气去劝说她了。
王延龄心里乐了。
陈世美啊陈世美,你不愧是状元郎,竟娶了如此有个『性』的娇妻!只是你夫纲不振,没降服住她,得罪了这样执拗且认死理的枕边人,真是你的大不幸啊!
王延龄心中愉悦了,于是难得好心地对她说了些关心的话,问她对吃住是否满意,下人伺候得是否尽心,缺什么少什么一定不要客气之类的话。
这可是难得的拉近乎的好机会!
艾怜顺杆就爬,也回敬了一些体贴他的话语,比如宰相大人日理万机,一定要保重身体少熬夜,他的健康就是百姓之福,还有他治家有方等等,最后还委婉地对他的这身衣裳及他本人的气质进行了较高的评价。
总之就是赞美他、赏识他,恭维他,让他飘飘然起来,然后对她感兴趣。
其实艾怜的话在现代人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,谁在职场上、社会上不对着别人说些恭维话呢?问题是现在是在古代,男女大防,一个女人夸别的男人,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几句话,也会让人往歪处想,更何况艾怜本身就有勾搭他的想法,所以王延龄这么聪明的一个人,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寻常,果然很上道地开始想歪了。
王延龄越听心里越乐,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矜持为何物,不知羞耻为哪般,竟然夸一个男子长得好,如果有第三人在场,肯定认为她是在对他示爱。她一个有夫之『妇』,这么恭维丈夫的对手,是何居心?如果陈世美见了此情此景,怕是要满头乌发变绿『色』、要吐血三升,向他的病秧子公主看齐了。
虽然同潘氏接触不多,但几次下来,王延龄对她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。初见她时,她娇娇弱弱,如一朵被摧残的温室之花,让人心生怜悯,后来又觉得她贤良淑德,外柔内刚。寿宴那晚,他又看到了她镇定自若地『露』着胸口不知避讳外男的不知廉耻的一面,如今她又对他说着这样的奉承话,展『露』出了她虚伪『奸』诈的一面。
她的声音很是动听,语气很是温柔,偶尔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对他的欣赏,还有些许的娇羞。一般的男人见了此情此景,怕是早招架不住了。
虽然她的神情很动人,话说的也招人听,但王延龄何许人也?他可是宰相,最擅长的就是琢磨人心,不然怎么做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?
王延龄的脑子可一直清醒得很,巴结奉承他的人肯定是有所图,男人多是为官为利,女人多是争宠。陈世美的女人也来奉承她,难道只是为了求他替她讨公道吗?可为什么他嗅出了一丝她勾引他的味道?她还想做什么?
王延龄是大家公子出身,修养极好,当然没做出过什么于礼不合的苟且之事,但是和同僚的妻子,而且还是政敌的妻子,这么暧昧地一起品着香茶、隔着桌子,互相轻声细语地说着言不由衷的体贴话,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到,“『奸』\\情”这种事情果然有些刺激。
王延龄也是脸皮极厚之人,心里虽对她不耻,面上却笑意盎然,心安理得地听着她的赞美之词,同时也不吝惜自己的语言,总能恰到好处地也对她夸上一夸。
两人互相吹捧,一唱一和,各怀鬼胎,这情景很是温馨和谐。
孤男寡女一起聊天,果然愉快!
天『色』很快黑了下来,再坐下去就不太好了,王延龄很有眼『色』地起身告辞。
艾怜意犹未尽,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到了院门口,那感觉就像依依惜别的恋人。
出院门之前,王延龄突然来了那么一句:“夫人,为『妇』之道,当‘幽闲贞静’,告辞!”说罢,翩然离去。
艾怜愣了一下,他这是什么意思?
幽闲?是嫌她多事儿了吗?想让她在后宅里安安静静地待着,少往外跑吗?贞静?这是嫌她说话多了?还嫌她不贞洁了?
特么的,“幽闲”个屁?我的为『妇』之道和你有什么关系?陈世美都管不了我,轮到你来教训我?“贞静”?两个月来,就见到你一个成年公的,我能不兴奋能不多话吗?
嫌我不守『妇』道,那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美滋滋地在我这儿坐这么久?真是直男癌病得不轻,要求女人和要求自己分别用两套标准。
死封建!
艾怜对着他的背影暗骂。
虽然对他不忿,但艾怜还是听进去了他的话,没有出门,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王家的后宅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