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她病好了, 要怎么和这兄弟俩相处呢?
艾怜头疼得很, 她从未没明确说过会给谁做媳『妇』。
最初时, 她不知二人品『性』如何, 打着让山贼兄弟俩勾心斗角、等将来她到西北后好随机应变, 趁机甩开他们的算盘。现在见他们手足情深,又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,她说什么也做不出挑拨离间的事来。
兄弟俩的『性』子反差很大,张麦沉默寡言,这种闷『性』子的男人,艾怜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。倒是张粟, 爱说爱笑不知愁, 让她很是喜欢,开始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对待。
张粟心里藏不住事,艾怜轻而易举地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。一日, 听他说张麦要在附近租赁个房子长住时,顿时心里就有些着急,她绝不会把自己困在这里,可是又没有把握去掌控他那样一个成熟的男人。
今日, 张麦回来得比较早, 吃晚饭时,他像往常一样, 把菜里仅有的几片肉夹给艾怜和张粟。
以前艾怜很接受不了别人不用公筷就给她夹菜的行为, 除了秦永她不嫌弃外, 对其余人都受不了。病着的时候以饮食清淡为理由把他夹的肉转手给了张粟, 可后来病渐渐好了,馋肉馋得紧。
有一次张麦要了一小盆鸡肉炖蘑菇,把鸡腿分别夹给了她和张粟,她犹豫了半天,然后忍痛把鸡腿给了张粟,解释说吃鸡腿能长大长腿,正好张粟长身体要多吃。还没等伸筷子,张麦又夹了一块其他部位的肉给她,艾怜顿时心里一股火气上来,把肉夹了回去,恼火地说自己不想吃肉。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小盆肉都进了他们兄弟的肚子,而她只能吃蘑菇。
事后艾怜得到的教训就是:人穷就别瞎讲究了,矫情只会让自己吃哑巴亏。
以后他再给她夹肉,她也就不拒绝了,到后来就习惯了。
他今晚看上去心情不错,艾怜再三斟酌之后,骗他说:“我有一亲哥哥在西北,是做皮货生意的,我们去投奔他吧,跟着他不用担心生计问题。”
张麦一脸漠然,没有出声,仍旧闷头吃饭。
见他不理会她,她咬了下嘴唇,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。
怕艾怜生气,张粟急忙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,同时提醒道:“二哥,媳『妇』和你说话呢。”
张麦神情淡淡地看了艾怜一眼,不动声『色』地问道:“去投奔你哥哥,万一他看不上我们,把你扣下,再把我们赶走,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?”
张粟一听二哥说得有道理,便不再瞅艾怜,也低头吃起闷饭来。
见张麦不上套,艾怜装作悲伤地说:“我的亲娘和哥哥生活在一起,自我出嫁后,再也没见过亲娘,十年了,我日思夜想,你们要是真喜欢我,就圆了我这个念想吧,我只是想见见娘。我都这么大年纪了,哪里还有别的心思,只想找个稳妥的男人可以依靠,你们对我的大恩,对我的情意,我心里都记着,离开了你们,哪里还能找得到像你们这样对我好的男人?我知道好歹,既然决定跟着你们,就绝不会食言,如若违背,让我立即去另一个世界投胎好了。”
见张麦还是不出声,艾怜继续劝说:“我哥哥在西北有些势力,他向来疼我。咱们去投奔了他,有他照应着,不用害怕豪强恶霸欺凌,那样才能安稳过日子。你们俩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,无权无势,想没想过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会怎么样?你们两个的兄弟饿死病死,姐妹为奴为娼,你们想让咱们将来的孩子也重蹈覆辙吗?”
这番话让张麦动容了,她这话里都提到了孩子,这说明她想过要和他们一起过日子,想过他们未来的生活,他们的未来中还有“孩子”,这话真的打动了他。
可是西北此时战火连天,听说边关的不少百姓都在向后方迁移,这种时候他们去西北,不是自寻死路吗?
他很不理解女人的脑回路,就算她以前是阔太太,再大门不出二门不买,难道她以前的丈夫家里没人议论战争的事吗?她不知道战争对女人来说更残酷吗?
张麦耐心地告诉她:“西北正在同夏国打仗,这个时候不安全。”
这个张麦,比她想象的难搞多了。
艾怜毫不气馁地继续劝说:“我知道。可是你们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,‘富贵险中求’,战争年代的机会非常多,只要你抓住机会,就会彻底翻身,此时西北打仗,需要战马、粮食、『药』材、装备等,这些都是商机。大量的百姓往后方撤,此时咱们就应该向前冲,想办法把那些当兵的手里的军饷弄进咱们的腰包里。等战争结束后,遭到破坏的城镇需要重建,那时候机会就更多了,木材啊、砖瓦啊、各种生产生活必需品啊等等都会供不应求。机会难求,白白错过机会的人是傻瓜,见机会就会利用的人,才是聪明人,你以为那些大商人们都是怎么发家致富的?怎么样?和我去西北吧!”
艾怜眉飞『色』舞地说完这番话,却蓦然发现张家两兄弟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,这才想起作为古代女人,能说出这番有见识的话来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,便悻悻然地闭上嘴,低着头乖乖地吃饭。
艾怜的话,让张麦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,他爹娘都是穷苦的农民,他也没读过书,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发财的道理,这女人竟然懂这些。她的心机和见识让他大吃一惊,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中的人,以后与她相处得越多,越能暴『露』出他是个狭隘无知的人,这一定会让她更加瞧不上他的。她的家世那么高,家里那么富贵,到了西北,就算她还跟着他,她的娘家人也一定高高在上,对他嗤之以鼻的。等以后再说,等她对他感情深厚了,让她多讲给他一些经商的知识和主意,等她生下了他的孩子,有了血缘关系,她娘家人才会更容易接受他。
张麦冷静地说:“富贵再重要,也没有命重要。既然你说战后的机会更多,那就等战争结束了,我们再去西北。”
艾怜差点没被他气死,没想到绕来绕去全是白费,反被他抓住了自己话里的漏洞。
她突然就脾气上来了,把筷子朝桌子上用力一扔,跑进里间的床上呜呜哭了起来。
她只想去西北,就这么难吗?机会转瞬即逝,等战争结束,王延龄回到京城,哪里还能找到与他独处的机会?她的秦永,不能总躺在那个深山里,陈世美,他多活一天,她就会在痛苦中多煎熬一天。
潘金莲,这具身体的原主真是个伟大坚强的女人,带着两个孩子年幼的孩子千里寻夫,身为现代人的她却没有她那个魄力和勇气。她没勇气把自己弄成那样的叫花子,没勇气身无分文就踏上漫漫征途,没勇气在兵荒马『乱』的时候孤身上路,如果没有那兄弟俩护着,她不敢自己去西北。
她抹着眼泪,痛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,同时脑子里继续想着能够打动张麦的法子。
外间里,张粟手足无措地看着张麦,最后小声求道:“二哥,咱们答应她吧。西北虽然战『乱』,但内迁的毕竟是少数人,大部分的百姓不还留在故土吗?他们能活,我们也可以的。而且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,我们这样老老实实种田的人,只会受穷一辈子。”
张麦叹了口气,艾怜哽哽咽咽的哭声让他很是心疼和心烦,一想到此刻也许她心里正咒骂着他的胆小和懦弱,他敏感的自尊心就更加忍受不了,不想被她小看了去,他无奈地朝张粟点了下头。
张粟马上高兴地起身跑进了里间,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向她报喜:“媳『妇』,快别哭了,二哥同意去西北了。”
艾怜抬起朦胧的泪眼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真的吗?”
张粟见她不相信,便向外间大声喊道:“二哥,你快进来,亲口告诉她,她就信了。”
张麦进了里间,慢慢走到床边,看着哭得梨花带雨、脸颊上还带着泪滴、一脸渴望地仰着头等着他答复的美人,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们可以同你去西北,但你得先同我们拜堂成亲。只有你成为我们的女人了,才能保证你娘家人不会拆开我们。”
艾怜脑袋都大了,她不想拜堂成亲,可是不答应他们就不能去西北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豁出去了!
她抹了下眼泪,问:“你们俩谁想和我拜堂?”
兄弟俩马上面面相觑,最后张麦坚定地说:“我。”
艾怜说:“好吧,不过,长嫂如母,以后张粟要离我远些,不许再‘媳『妇』媳『妇』’地叫我了,省得让人听了笑话。”
张粟一听着急地说“你?我……,不行,我也要和你拜堂成亲。”
艾怜哼了一声,无情地拒绝说:“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道理,一女怎么能嫁二夫?你脑子有问题吧?”
张粟急着解释:“我们那里穷,很多人家都娶不上媳『妇』,有不少都是兄弟们娶一个老婆的。”
艾怜毫无商量的余地,强硬地说:“必须要听我的,人要讲礼义廉耻,我只嫁给一个人,不是你哥就是你,这事没得商量,除非你们想『逼』死我。”
张麦也不想艾怜被弟弟惦记,什么都可以和弟弟分享,媳『妇』坚决不可以。他跟着劝道:“七儿,听你嫂子的,以后条件好了,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姑娘。”
好说歹说,最后张粟垂头丧气地点头答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