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乌掌事——”夕园的侍女大喊,周围的寝房纷纷开门,朝乌今沉而来。
黎兆儿推门,便见到面色惨淡的乌今沉,便着急道:“你们赶紧去找灵医,小漫,你去叫乌今夏来。”
“好,我就去!”
她俯下身抱起乌今沉的上半身,见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,不断念道:“不要小孩……不要小孩便好……”
“不要小孩?”黎兆儿云里雾里,“这什么跟什么啊?!”
“再说,你为何会倒在我的寝房前?”
正思虑着,乌今夏同乌星语赶来,将乌今沉扶着带走了。
而黎兆儿,连一个关心的身份都没有,乌今夏忙着照顾哥哥,乌家弟子守在门口,不让她探望。
“好好的一个青年男子,竟会无缘无故晕倒,何况还是乌家掌事。”
“对呀对呀!”
两个弟子路过乌今沉的寝房,议论道。
黎兆儿便一直立着,直至深夜。畏尽山不比离湾,夜里凉,寒风刺骨,她不断摩擦手臂取暖,也没能等到消息。
黎亦漫为她拿了件外衣,道:“亦思,回去吧,考核在即,不可伤了身子。”
“你先回寝房,我再等会。”黎兆儿无力地笑道,依旧站着。
子时刚过,屋内的侍女小壁出了门,道:“黎姑娘,乌公子已经醒来,今日太晚,您先回去歇着。”
“好。”她转身挪动步子,才发觉麻木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,膝盖重重落在地面。
“黎姑娘——”
直到考核第一日,弟子们纷纷入了勤先楼,寻找着各自笔试的书室。
黎兆儿的双腿已经不酸了,上起楼也很轻松,她抱着蓝色书卷,在长廊之上遇见了乌今沉。
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,冷着脸,三尺之外无人敢靠近。黎兆儿从他身旁缓缓穿过,乌今沉只抬头瞥了她一眼,便又垂了眉。
“乌公子,身体可痊愈了?”
乌今沉只是回头看了看,不发一言。
“这是何意思?怎么觉得像是没见着我呢?”黎兆儿心想,刚要开口问,他便转身下楼去了。
只留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,让她尴尬而不知所措地望着。
这一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,黎兆儿突然觉得他好远好远,再怎么努力试图拉进距离,都毫无作用。
钟声骤然响起,黎兆儿的思绪拉了回来,朝自己被分配的书室而去。
入门左侧中间的书案上挂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竹简,她入了座,才瞧见右边便是竹芒。
缘分是个微妙的事情,她暗自感叹。
“欸~竹芒,待会你答题之时,纸笔稍稍朝我这侧,我眼力好,没准能瞥见一二。”
竹芒语气决绝:“不行。”
“竹芒~大家好歹是旧相识,何必把关系弄那么紧张呢?”黎兆儿继续揶揄他,道,“我又不会抄得一模一样,你便放心好了。”
“不行!”
“竹芒,你怎么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呢?”黎兆儿朝着竹芒靠近,他便一次次挪得更远,直到他们一个踉跄摔在一起。
“哈哈哈——”考场中其他弟子笑了起来。
黎兆儿爬起来,指着他们:“笑什么笑,真是!”
主考官入了书室,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,黎兆儿缩回伸得老长的脖子,开始研墨。
“三百六十八年前,毁灵出现在离湾,众夺灵族联合缴杀。大约十四年前,离湾掌事独女黎浅黛亦是天生毁灵,于姜家宗祠被灭灵。今日的题目是,论毁灵及各夺灵家族合力缴杀的行为是否妥当。”
在座弟子皆惊愕十分,都说魏家出题十分清奇,今日一见,哪只是清奇,简直叫人不敢妄加议论。
在毁灵之事上,似乎任何的评判都是妄加议论。再说,黎浅黛之事,叫黎家的弟子如何答才好呢?
毁灵二字,沾上了多少残酷与血腥?
黎兆儿久久无法落笔,她总不能说各夺灵族是错的,亦不能肯定这样的行为,毕竟是自己的姑姑。这样一来,倒是陷入了两难的禁地。
她忽然想到戏文中见过的一句话:“无论是何地位何身份之人,无论他本身带有多少恶性评价,在他不曾作恶之时,便不能妄加处置。”
这其实是一个道理,黎兆儿落笔迅速:“毁灵,乃与生俱来十分可怕的能力,但它本身是无错的。而生来便带有毁灵的人,在他危害他人之前,亦是无错的……”
她用极为模糊的言辞,不肯定也不否定任何一方,毕竟不知道考官的口味,若是不顺着来,第一次考核便出局了,还如何同姜浅照比试?
黎兆儿瞥了眼竹芒,他似乎明白她眼里的意思,冲着自己肯定地点点头。
考核结束,隔了两日便放了金榜,黎兆儿挤进去查看自己的名次,八十位开外,同姜浅照倒是并列了,都是恰好合格。
她仔细查看了其他黎家弟子的名次,似乎都不太理想,只黎易忧排至前十位。果然,考官是偏向毁灵本身便是错的。
而乌今沉,名列榜上第一,竹芒紧随其后。
“名次已经公布,本次考核共有一百零八人,淘汰一成左右,留前九十五位。”
这样的结果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:
“我就随便答的,居然合格了。”
“唉,原本想以为能上前二十呢!”
“再接再厉吧——”
……
“兆儿姐姐,“黎易浔也来看放榜的详情,俯着身子钻进了人群。
“这题目真是坑人,如若不是这样,我定是远远高于你的。”姜浅照生气道。
众弟子都自觉离姜浅照远了些,只黎兆儿朝她白了一眼,道:“浔儿,咱们走!”
姜浅照大喊:“黎兆儿,下场考核可就没那么幸运了。”
为了同姜浅照比试,黎兆儿特意去请教了哥哥黎易忧,只听他分析说:
“无论是何种题目,都必须在文首提及书中所学,对题目进行深刻剖析解读。其次便是引出具体事件,写下名家对此的评价,最后才是自己的看法。”
“很多考生会觉得自己的看法最重要,其实并非如此,这部分占有的比重远远不及前面所说,只要不颠倒是非,没有逻辑错误,符合实际,便不会太差。”
“噢~”黎兆儿似乎明白了不少,“我没有写名家的评价,只说了自己的看法,怪不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