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兆儿倒也不关心王素之的娇揉造作,只立在门后焦急地等待着竹寂的到来,这不,恰好他同竹融、竹寒一同上了阶梯,进入到竹家正堂。
黎兆儿提前做了功课,竹寂算是竹家的长辈,字若空,在留竹山办了个书塾,人人都叫他若空先生。
她十分冒失地直接冲了上来,逮着竹寂就是一番追问:“若空先生,晚辈有些事想要请教,能不能略微指点一二?”
竹芒立在身后着急起来,传声道:“黎兆儿,这是宴会,你这般拦住长辈又打断他们谈话十分不礼貌。”
黎兆儿翻了个白眼,传音道:“竹芒,你个死脑筋,你哪见我打断他们聊天了?”
竹寂人如其名,性格十分清冷,可今日倒有些不同,那清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许乖戾之气。他依旧冷言冷语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又不好太过冷淡,便十分耐心地回答:“你想要问些什么呢?”
黎兆儿神神秘秘地,凑到竹寂的耳边,悄声问:“若空先生,不知道您可认识一位自江南而来的柳姑娘?”
竹寂顿了许久,她明显瞧出了他脸上的变化,笑意亦一并扫去了。他自以为面部表情控制得当,迅速收了脸上的惊愕,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,道:“不知。”
看这表情,不用想便知道是竹寂没错了,好在他膝下只有一双女儿,一心求子屡屡不成功。若是知道柳如寂的存在,定会十分欣喜。
黎兆儿装作十分落寞的表情,“哦”了一声,又继续说道:“那柳姑娘诞下一子便去世了,父亲便是竹姓人,原以为能帮他找到父亲,却没想到……”
果然,竹寂的眼前一亮,又连忙掩饰过去,再开口时已然又是风平浪静的模样:“这位姑娘,你的意思是,你在帮他找父亲?”
她连忙点点头,见竹芒脸上抓狂许久,又道:“对呀,我在灵殿外的一间书肆认识的,他叫柳如寂,和你名字里的‘寂’一样,真巧。”
黎兆儿故意提到柳如寂和他名字的相似之处,用来暗示其中的关联之处,果然竹寂的眼神一下子幽暗不少,问:“那你可否告知他的去向?”
“噢,我已经带他到竹家了。”
竹寂环顾四周,道:“姑娘,待筵席结束,定会找个时机再叙,此番先失陪了。”
黎兆儿知道他顾忌四周人太多,欣喜答:“好啊,我今日有空,明日亦有空,你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算是达成了一个协定。
此时,王素之摆出一副大家闺秀蕙质兰心的模样,正从她的眼前穿过。
只见王素之带着十来个婢女挤在正堂中间,行礼道:“各位长辈,我是王氏长女,名唤素之,此番前带来了不少家乡的特产,不是稀罕的物件,却十分养生,还望各位笑纳。”
原本正正常常的几句话,硬是让王素之说得同如此难以入耳,许是黎兆儿不喜欢她的缘故吧。
可接下来王素之的举动就比较败好感了,她经过黎兆儿身前,瞥了一眼,特意将声音抬了几个度,对身旁的绿衣丫鬟道:“这不是竹照姑娘吗?你们还不认识她吧?”
那两个绿衣丫鬟对视一眼,赶紧摇摇头,两手紧紧攥在小腹前,答:“不认识。”
见这两个小丫鬟眼神中的恐惧,及颤抖的双手,黎兆儿便知道王素之背地里没少为难她们。
王素之抿嘴笑着,伸手将自己额前的发饰摘下,露出铜钱大小的伤疤,道:“这就是我同你们说过的那个将我砸晕的竹家人。”
这番举动算是引来了不少的关注,众人皆盯着王素之额角的伤口议论纷纷,王素之亦借着这股子劲,一个转身“咚咚”跪在竹寒的身前,哭腔道:
“叔父,上回我母亲上竹家好几回,都没能见到她影子,这回还请叔父为素之做主啊!”
黎兆儿没没反驳,反倒将关注点停在王家的几个丫鬟身上:真奇怪,自己家小姐跪下了,她们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竹寒看起来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,瞅了一眼王素之额角上的伤疤,道:“快起来吧,我看你这伤疤也不大,到竹家拿些药,敷上个两三日便能好了。”
王素之不甘心,硬是不起身,继续哭诉道:“素之是个闺中女子,家世尚好,纵是再不济,亦能寻得郎君安度余生。可就因为这个伤疤,容貌毁了大半,别家的公子便都瞧不上了。”
黎兆儿撇撇嘴:“原本也没多好看!”
堂上的竹芒坐如针毡,死死地瞪着黎兆儿,传音道:“说话好听点!”
黎兆儿忽然大声道:“我说的是实话嘛!”
她这货原本是要传音的,却因念错了咒语而直接说了出来。众人纷纷望向她,她赶紧捂住嘴,尴尬地笑笑。
竹寒胡子一吹,似是要发脾气了,道:“王姑娘,事情的始末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,知道你倾心竹芒,但我们竹家早早便看上了竹照姑娘,只是还未说亲,故而,你三番两次挑拨他们的关系实为不妥。”
“叔父!”王素之急了,蹭蹭地起了身,抹抹眼泪,“是谁同您说的?您定是听信了竹照的妖言,给迷惑了!”
闻言,黎兆儿捧了杯茶,伸腿勾了其中一个绿衣丫鬟的脚后跟,故意将茶泼在了她淡粉色的衣裙上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,王姑娘,我刚没看见你在这。”黎兆儿赶紧道歉,内心却一阵狂喜。
只见王素之身旁的两个绿衣小丫鬟急急忙忙地用手绢帮她擦拭,一片慌乱中,她们的衣袖稍稍撩起,露出几根醒目的红痕。
那是细鞭留下的印记,黎兆儿认得,似乎是用来管教不听话的丫鬟的。
王素之先前的丫鬟不在,这些都是她的新丫鬟,伤痕印并不深,可见施力者气力不大,是王素之无疑了。
见王素之一脸委屈,抬眼便要告状,竹芒立即瞪了黎兆儿一眼,故作严厉道:“竹照,小心些!”
王素之那双媚眼这才欢喜起来,见缝插针道:“竹掌事,无事,是我没有注意,不必罚她。”
见她装得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黎兆儿气愤道:“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问题。”
竹芒定了定目光,又说:“王姑娘不必求情,虽是竹照有错在先,但我原本便没打算罚她。”
黎兆儿朝王素之侧过头,眼珠紧紧盯着她,道:“听见没,多此一举!”